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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詩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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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的幾天,林可過著悠閑的生活,要麽跟謝中奇一塊在天水城裏轉悠,要麽就去探望一下蔡雙。

閑暇之餘,她聽到了許多真真假假的流言。有流傳得比較廣的,比如白鹿書院的山長過壽時收到一方端硯,又比如沒幾天,謝中士就成了山長的入門弟子。也有只在小圈子裏流傳的,比如總督大人的小妾陸千靈被人騙走了幾十萬兩銀子,卻不敢大肆聲張,只能暗地裏偷偷地找那群小賊。

將騙來的贓款分了之後,雲天遠還特意找林可喝了一次酒。席上他樂不可支地將陸千靈氣急敗壞的醜態描述了一番,又接著說道:“硯臺已經送出去了,拿回來就是打自己的臉。發現那些東西是假的之後,陸千靈擔心白鹿書院的山長發現真相,根本就不敢聲張,只好一個人暗暗地生氣。林小哥啊林小哥,旁的也就算了,你這一手可真是神來之筆!”

“我這只是小聰明,不過出了個主意罷了。”林可謙虛道:“如果不是雲伯出人又出力,這件事根本不可能成功。”

“嘿,你這還只算是小聰明,那我豈不就是個不可救藥的蠢物了嗎?”

雲天遠斜睨了她一眼,笑著說道:“刻在硯臺上的那首詞,最後少了一句,恐怕是故意的吧。我可聽說,白鹿書院的山長司馬老頭喜歡這些玩意是出了名的,近來吃不好、睡不著,一直想將最後一句補上,卻始終不能如願呢。”

林可端著茶杯抿了口茶,聞言笑了笑:“知我者雲伯也。”

“可你若是出了這個風頭,恐怕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,說不定陸千靈就要來找你的麻煩了。”

“我畢竟是謝家嫡子的人,她若要點名聲,就不能平白無故地誣陷我——至少不能正大光明地這麽幹吧。而雲伯你也說了,我不過出了個主意,所以她不可能抓到半點證據。更重要的是……”

林可氣定神閑地說道:“就算我不出這個風頭,難道她和謝中士就不對付我了嗎?”

雲天遠微微一怔,隨即點點頭笑道:“你倒是想得明白。”

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,他已經不會輕視林可。但在他看來,林可到底還是太嫩了一些——年輕人就是年輕人,血氣方剛,雖世事洞明,卻到底堪不破這情情愛愛、紅塵萬丈,一旦陷入了溫柔鄉便不可自拔啊。

想到這些天林可三天兩頭地來找蔡雙,時不時地還留宿一晚,雲天遠笑容愈深,意味深長地說道:“不談這些無趣的俗事林小哥,你都兩天沒來了,蔡姑娘說是練了一首新曲子,心心念念想要唱給你聽,時常跟我問起你呢。你可要去見一見她?”

他哪裏知道,自己安排的美人,早就被人反施了美人計,跟林可見面的頭一天晚上就倒戈了,把他想要騙書的打算給透了個底兒掉。

林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隨即不動聲色地晃了晃手裏的白瓷杯子,看著裏面泛起漣漪的碧綠茶水,頓了頓,微微一笑道:“雲伯,我今日可是特意過來陪你喝茶的。”

“我又不是嬌嬌柔柔的小娘子,哪裏需要你陪。”雲天遠殷切道:“你在這裏呆著,怕也不踏實吧,快去,不必顧慮我。”

“既然雲伯不見怪,那我便去了,改日請你喝酒。”

林可不再推辭,灑脫地一抱拳,轉身就朝樓上蔡雙的閨房走去。

雲天遠有一句話倒是說得沒錯,蔡雙確實練了曲子,也確實在等林可。

知道今天林可要來,蔡雙仔細地上了妝,又挑了件一向舍不得穿的桃粉色絲綢裙子。那裙子領口低了些,其實是不適合在冬天穿的。但蔡雙可顧不得這些,她吩咐丫鬟把地龍燒得旺些,想了想,把原先的罩衫脫了下來,又換了件更輕薄,更能顯出她纖細身材的。

這時,樓梯上傳來腳步聲,蔡雙眼睛頓時就是一亮,站起身來朝著門口快步迎了過去。

“阿雙。”林可邁步而入,臉上帶著爽朗的笑意:“兩天沒見,想不想我?”

“我還以為你把我忘到腦後去了呢。”蔡雙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側,半喜半怒地嗔怪道。

林可現在是個“男人”,正常情況下怎麽都不可能跟年輕姑娘們走得太近。就算是個女漢子,到底還是帶了一個“女”字。成天跟一群大老爺們混在一起,她多少還是有些憋屈的。因此好不容易有了蔡雙這個好閨蜜,林可那當真是珍惜得不得了。

見閨蜜抱怨自己來得太少,林可趕緊笑著討好道:“哪能呢,忘了誰都不能忘了你。看看,我給你帶了什麽?”

蔡雙把她手裏的東西接過來一看,發現是個泥娃娃,胖乎乎憨態可掬的樣子,那彎著唇角笑嘻嘻的模樣卻不知怎麽的,有一兩分林可的神.韻。

“像我吧。”林可懷著一種跟小夥伴分享好東西的心情,得意地炫耀道:“我一看就買下來了,想拿給你看看。”

說著,她便朝著蔡雙粲然一笑。

蔡雙回了一個笑容,心中甜絲絲的,垂著頭擺弄那個泥偶。

身為一個青樓女子,蔡雙見到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,真情假意自然能夠分得清清楚楚。林可待她是真的好,這個少年替她撐起了一片燦爛明媚的天,一日又是一日,那些噓寒問暖的溫情,那些時常給她帶些首飾零嘴的貼心,聚沙成塔,逐漸在蔡雙的心中發酵,釀成了一泓甘甜又醉人的美酒。

其實她明白,林可只將她當作朋友,當作一個可親可敬的姐姐。然而她卻只願醉在那泓美酒中,不願醒來,只盼著自己能在林可身邊留得久一些,更久一些。糊塗有糊塗的好處,說不定,拖著拖著,這一輩子就這麽歡歡喜喜地過去了呢?

房間裏安靜下來,兩人無聲對坐,林可這邊走的是友情路線,蔡雙則在一旁冒著粉紅泡泡,兩邊的氣氛居然還挺和諧。

林格性別女,愛好男,壓根沒接收到某戀愛少女散發的甜甜味道。看了蔡雙一會兒,林可只覺得自家小夥伴真是怎麽瞧怎麽漂亮。作為一個偽男神真妹子,她跟蔡雙聊天的時候,不自覺地就會把狀態調整到閨蜜頻道,因此沒有多想什麽,自然而然地就脫口而出道:“阿雙,你穿著這裙子可真好看。”

……唉,她是不成了,這輩子都穿不了這種粉嫩嫩、充滿少女心的漂亮裙子了。

林可一邊讚嘆,一邊暗搓搓地憂傷,壓根沒註意到蔡雙已經因為她的那句話而羞紅了臉。

“你怎麽這般油嘴滑舌。”

老話說得好,無形撩妹,最為致命。

蔡雙扭過頭,心裏卻高興得像是剎那間炸開了一朵絢爛的煙花。起身把泥偶收好,她對林可柔聲說道:“我新練了一首曲子,你要聽一聽嗎?”

“好啊。”

林可興致勃勃地點點頭,看著蔡雙取出了一個琵琶。她對音樂是沒什麽研究的,不過卻知道白居易的琵琶行,所謂轉軸撥弦三兩聲,未成曲調先有情;嘈嘈切切錯雜彈,大珠小珠落玉盤。哪怕是個外行人,也能聽出蔡雙彈得極好。

曲罷,蔡雙看向林可,微笑著問道:“如何?”

“此曲只因天上有,人間難得幾回聞啊。”林可搜腸刮肚找了兩句詩,捧場地讚揚道:“真不愧是阿雙。”

“可惜還沒填詞。”蔡雙放下琵琶,笑著說道:“好曲易得,好詞難求。”

林可嗯了一聲,遲疑片刻,忽然開口道:“我這裏倒是有一首詞。”

蔡雙一楞:“是林公子你做的?”

“不是。”林可搖搖頭,隨即鄭重道:“這裏面有些麻煩,不過若有人來問你,這首詞是哪裏來的,你只管推到我身上,應當不至於連累你。阿雙,你能幫我這個忙嗎?這事是有風險的,若你不幫,我也絕不會怪你。”

蔡雙聞言,立刻毫不猶豫道:“林公子,你不要說這樣見外的話,無論什麽事,我都會幫你的。何況那若是一首好詞,說不定我還能靠它揚名呢。”

“多謝。”林可誠懇地說道:“我想讓這首詞傳唱出去,最好能夠盡快傳到白鹿書院山長的耳朵裏。”

蔡雙點點頭:“好。”

“你記著,詞牌名是天凈沙,這首詞叫天凈沙·秋思。”

林可緩緩念道:“枯藤老樹昏鴉,小橋流水人家,古道西風瘦馬,夕陽西下,斷腸人在天涯。”

這首小令很短,全曲無一秋字,但卻描繪出一幅淒涼動人的秋郊夕照圖,並且準確地傳達出旅人淒苦的心境。寫情寫景,情景妙合,感人至深。

說實在的,漫長的歷史湮沒了多少傑作,大浪淘沙,如今能被人們耳熟能詳的詩詞,隨便哪一首都是驚世駭俗的上佳之作。至於林可為什麽偏偏選了這一首,倒是沒有什麽特殊的理由。一是因為它短,二則是因為它被收錄進了語文書。

沒錯,林學渣不愛學習,天天向下,別說課外書了,連正經的語文書她都懶得看。於是乎一穿越她就悲劇了,別人抄書抄得熱火朝天、不亦樂乎,她連能完完整整背出來的詩詞都沒有幾首,也就天凈沙·秋思朗朗上口,讓她留了印象,這會兒才能從記憶角落裏搜刮出來用。

但蔡雙不知道啊,她雙眼閃閃發亮地看著林可,仿佛在看著一顆文學史上冉冉升起的新星:“林公子,憑著這首天凈沙·秋思,若是在重視詩詞勝過經義的前朝,你怕是連宰相的門都能進去了。”

林學渣這個汗顏啊:“阿雙,我不是說過了嗎,這不是我寫的。我小時候曾經遇到過一個摔傷了腿的老者,我救了他,他便就此住在我家裏,閑暇時教我寫字念書。這首詞他念過幾遍,我就記住了。”

蔡雙眨了眨眼睛,憧憬地問道:“那位老者叫什麽名字?”

“他不曾對我透露過真名。”林可道:“不過,他自號唐宋居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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